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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小邻居

左一心

         从小特喜欢小动物,可惜除了小鸡,几乎什么宠物也没养过。来美国以后,发现房前屋后到处有活泼可爱的小松鼠,马上就生出一种亲近感来。你看它们两只眼睛圆溜溜、黑豆豆,动静之间像动画片似的倏动倏停,攀爬的本领又极高明,光溜溜的大树嗖嗖几下就窜上了顶。有时,它们从颤悠悠的树梢上忽的“飞”到另一棵树细细的梢尖,上下晃荡;有时又在屋顶上、篱笆上、电线上……东跑西跳,几乎就没有它们到不了的地方。倘若找到什么吃的,两只小爪子捧在胸前,小脑袋左瞅右晃,韵味得很。吃饱了,也许还伸手伸脚在树墩上“舒服”一回。我常常注视着它们灵动的小身影,不由自主停下手上的事,一“欣赏”就是老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 平日开车,也好多次看见它们横过马路。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小小的身子后面一飘一飘,画出一条极优美的波浪线。美则美矣,那绝对只能远看;若突然在你的车前“上演”这一幕,可就变成了完全顾不上欣赏的“惊险镜头”。那一刻猛踩刹车,心跳700,唯恐把它压成肉酱,哪里还想得到其他!尽管有惊无险地“碰”过几回,仍然是每都次给它吓一大跳。

         我家后院树木环抱,中间有块篮球场那么大的草地。刚搬进来不久我们便唱起“兄妹开荒”,热情高涨地开了两块菜土,打起蔬菜“自给自足”的算盘来。小松鼠自我们动锄头起就在树上探头探脑,马上发现了这可以光顾的好地方。松松的土里,春天也许可以找到红薯、瓜子、豆等好吃的东西;秋天又是它们储存冬粮的“仓库”,松球、板栗什么的都往里塞。只可惜这些小家伙忘性不小,藏了东西自己再也想不起来,倒是春天地里长出些莫名其妙的苗来。我的菜土永远给它们翻得东一堆、西一堆的乱七八糟。也为此,我们公司还落下一个笑话。

         那年早春,我在菜土里点了一片大蒜。不消说,第二天一早就被它们的尖爪子刨出好多。我在办公室跟同事说:“这些小东西古灵精怪,怎么大蒜就晓得不吃呢?”同事笑着附和。我接着说:“要是松鼠捧着大蒜咬一口,辣得眼泪鼻涕一起流,那可真好玩!”“真的啊?!”身后传出一声惊叫,原来一个同事刚到,没听见“要是”两个字,光听到这句话的下半截,几乎就信以为真。满办公室的人哄然大笑,后来好久还笑他“比松鼠还容易上当”。

        小松鼠与虫唱鸟鸣、风花雪月一起伴我度过了来美国的寂寞时光。可是没想到如此可爱的小邻居,去年竟与我打了一个多月的“持久战”!

         我家的房子是一所五十年代的三层老屋,下面是砖,上面是木结构。因为冬天常有大雪,屋顶跟普通民居一样做成较陡的人字形,紧挨着瓦面下也是个人字形的隔热空间,大约有一尺来高。儿子结婚后另买房居住,一周回来一、两次;先生长期在马来西亚工作,我就真个是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了。

     一天晚上刚刚睡着,一阵“轰隆轰隆”的响声从脸上滚过,迷迷糊糊的脑袋好像被人从这边房拖到了那边房。睁开眼满屋漆黑,那响声竟又从那边滚过这边头顶上。“老鼠!”我马上想起在家乡时这并不陌生的体验,莫非我楼上进了老鼠?!爬起来把灯一打开,楼顶上却不响了,果然是老鼠!我拿起一只长把的扫把,“嗵嗵嗵”在天花板上狠狠敲了几下:“快走!快走!别影响人家睡觉!”过了一阵听听没有声音,才又睡下。朦朦胧胧正要进入梦乡,楼上的“赛跑”再度开始!我顺手在床头摸本书敲敲墙,它马上不响了;待我一合眼,它便又吵起来。弄得我气不打一处来,唉,真要命,三更半夜的拿这些鬼东西怎么办嘛!

         几番折腾,再也睡不着了。忽然想起下农村时,大队上一个知青的拿手节目来。我们队上王宇文最会打长沙快板,什么《南门口》、《扯白歌》,最笑死人的就是《灭鼠记》。其中有:“……就是那只背时的老鼠子,它在我那楼上打架玩,衣服咬(“厄啊”连读那个音,硬是写不出来!)哒一只眼(厄an),裤子又咬烂哒裆……”还有“有一回,我抓把豆豉去打汤,我一闻,哎呀豆豉不喷香,我崽伢子说,妈妈吔,你打了一锅老鼠子汤!”想到这里,真是哭笑不得,索性不理它,开开灯拿起书来看,也不知几点疲倦得不行了才迷迷糊糊睡去。

         此后,这种骚扰就无时无刻、没完没了地粘上我了。跟同事一说,大家帮忙出了好多主意,还纷纷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到老鼠药、老鼠夹、粘鼠纸等各种各样的东西。我依言买回一堆,回来才发现要放上去是个大困难!天花板上全然不是我想象的一个大三角形。从墙侧的小洞口看进去,那人字形夹层黑糊糊、陡峭峭,人爬不上去,更不用说到那么大的屋顶底下到处放置这些东西了。勉强在小窗口周围放了些,果然形同虚设,不仅晚上,它们白天也大模大样在楼顶开起 “运动会”来。

         一个朋友告诉我,可以找专门的“灭鼠公司”,虽然费用不菲,但据说效果不错,而且会有一定时间的保险期。周末上午,正想打电话去联系,一位住得不远的邻居来了:“老鼠?不会吧,我们这一带很少老鼠。而且美国的老鼠很小的,只有七八公分长,你没看见鼠夹、粘鼠胶尺寸都那么小吗?它们闹不了这么大动静,况且你家也没发现老鼠偷吃咬东西嘛。嗯,倒是松鼠常常干这种事哦!”

         “真的?”“不骗你。好像前不久比尔家就给它们闹腾了好一阵。来,我帮你好好检查一下房顶周围,看看有没有洞。”说着我俩走出屋外,前前后后绕了一圈。邻居指着高高的人字形顶尖角上:“看呀,看呀,那墙上有一个小洞看见没有?旁边这棵树的树枝紧靠那里,松鼠就咬穿一个洞进去啦!”天哪,树枝离墙还有点距离呐,它怎么咬的?我半信半疑,进屋就躲在那小洞下的窗子旁。果然没有多久,一团毛茸茸褐色的身影飞快地从树枝上跳过来。我急忙从窗口看出去,只见那小东西爪子紧紧抠住垂直的墙面,一闪就钻进了洞里!

         确凿无疑了!我赶快打电话给熟悉的装修师傅小陈,请他尽快来帮忙修补。“小事一桩,容易得很!”小陈电话里笑着,果然下午就来了。从车上搬下长梯子靠到墙上,他手里拿着铁皮钉子就要往上爬。“别急,别急,先进来喝杯茶。”我急忙招呼小陈进屋:“我刚才还听到它在楼上,等它出去再钉吧。”“那我吓一吓,赶它出去!”小陈的大巴掌在墙上“啪!啪!啪!”一顿拍,楼上给了个不理不睬。我们只好喝着茶,从窗户里盯住那架梯子。约莫过了十来分钟,一个轻巧的小身影沿梯而下,哈,它倒是很会随时利用工具哦!小陈上去用铁皮钉住那小小的洞口,五分钟搞定。我长舒一口气: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!

         月光如水,邻居家一帮年轻人在露台上开派对,笑闹声、吉他声回荡在夜空里。我洗完澡躺到床上,估计看看书他们的派对也要完了。“轰隆轰隆……”一串熟悉的声音又在头上响起!什么,什么?有没有搞错?是头上响还是隔壁响?“轰隆轰隆……”像是回答我,头上清晰明白地又响过来,也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:想把我们赶走?没门!

         那天晚上,我仔细听着楼顶的脚步,好像有两只,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忙什么,似乎还有大尾巴碰着什么的响声。唉,半夜三更你们还吵什么,我们和平共处,我睡你们也睡岂不是好!是了,莫怕是一对小新婚夫妇?你们找“婚房”还真够贪心的,这么大还带运动场呢。别的松鼠在哪里安家啊?应该是树洞里吧?要是以后小两口在这里生下一窝窝小松鼠,还有你们的朋友来串门……那可真叫喧宾夺主乱套啦!

         小陈也很忙,接到我电话的第三天傍晚还是抽空来了。果然,那钉上去的铁皮旁边,塑料墙皮又给咬了一个洞。小陈利索地爬上梯子,用长锯锯断那靠近屋顶的树杈,我们再次坐在窗下喝茶。“好,一只出去了。”“啊呀,又上去了!”“别急,还会出来的……”直到天几乎完全黑了,我们才确定两只都出来了。小陈拿出两块近一米长、十几公分宽的铁网,顺屋顶的八字形钉了上去:“好了,保证这小东西再也咬不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这回,我有些不敢抱信心了。这些小家伙神通广大,它们看中的地方,谁知道还有什么花样!果然,只隔一天楼顶上又有了动静。我在屋外到处巡视,绕着屋子也不知检查了多少遍,完全没有洞啊!它们从哪里进去的呢?

         我差不多泄气了。算了,就让它们安家吧!记得以前在家乡,我们对老鼠几乎也是无可奈何的。那时住的大院是“织壁子”屋,也就是竹片编织后再糊上泥巴、粉上石灰做墙壁,破屋可谓百孔千疮。无论我家还是邻居,对老鼠出没都习以为常。那时吃的东西少,老鼠大都无食可偷,但这家那家被咬坏什么东西骂骂街,我们小孩子可又有热闹看了。

         又是一个周末的清晨,社区一片静寂,此起彼伏的鸟鸣远远传来,十分悦耳。我把报纸捡进来,在沙发上慢慢看。突然,门口窸窸索索似乎有什么动静,这么早,难道有人来?透过落地窗的纱帘看出去,门外却没有人影。循着声音眼光向上,一只松鼠竟然倒挂在门口檐顶的门灯边!我屏住声息盯住它,只见它爪子抠住檐板,脑袋在门灯边几拱几拱,就从那窄窄的缝隙里钻进去了!

         哈,鬼灵精,原来你们找到这么一条通道了,多隐秘啊!我出去用棍子拨动那地方,原来门灯的框是死的,里面带玻璃的部分却是活动的,可以顶上去几公分便于换灯泡。这下我真是伤脑筋了, 门檐顶上是一层薄薄的塑料板,钉子都没法订,这条通道找得可是太刁钻了。一连几天我注意观察,两个小家伙还鬼得很,总是一个外出一个看家。

         我打电话告诉小陈,他说:“大姐,那活动的灯我可以用螺丝给你拧死,顶多换灯泡时麻烦一点再拧下来。但它们不出来就伤脑筋,我周末过来吧。”果然,周末我们守在门口等了很久很久,有一只就是不出来。小陈当机立断:“大姐,我先拧死,吓一吓它。”说着在门灯框的四角拧上螺丝,我们自顾自走开。

         我到厨房做饭,小陈也过来陪我闲聊,天花板上居然没什么动静。等我们吃饭的时候,突然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叫声。“是松鼠!”我们赶忙走到前面,从窗子看出去,正对门的树枝上蹲着一只松鼠,伸长脖子“呃——呃——”地叫。我从不曾听过松鼠的叫声,平日只看见它们默默地忙碌,还以为它们不会叫呢。走出门去,那松鼠竟不逃走,面对我们继续叫。叫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,从很深很深的胸腹部发出来,虽不大却极是凄惨。我听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,这时哪怕让它们在我楼上住一辈子也认了!我忙叫小陈:“算了,算了,赶快把那螺丝拧下来吧。”小陈却拿起长柄扫把递给我:“大姐,我拧螺丝,你看住外面那只,不许它进来,只许里面的出去。”我猛然醒悟:“哎,好办法!还是你聪明!”

         看见小陈在拧螺丝,外面那只不叫了,小眼睛鼓鼓地盯着,也不走开。小陈拧开螺丝,也找到一根树枝,跟我一起守在外面。那只松鼠果然想进去,试着包抄了几次都被我们赶开了。它跳到稍高的树枝上又叫起来,似乎比刚才的叫声短促一点。 “大姐,离开远一点,门灯在动,可能里面那只要出来了。”可是我们刚退开一点,外面那只又往门那里窜,我们只好又去赶。就这样跟它们周旋了十多分钟,正当我们去赶开外面那只时,里面那只猛的钻出门灯缝隙,两个家伙如飞跑掉了。啊,我们成功了!小陈赶快拧上螺丝,两个人都出了一身大汗!

         一场“持久战”终于结束。夜晚,我躺在黑暗中,周围一片宁静。不知道是习惯了楼上的响动,还是对小松鼠的愧疚,我反而睡不着了。

 

昙花的随想

​夏   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    静谧的夜晚,月光轻柔,我执一杯清茶,正伏案夜读,忽然,一阵熟悉的花香幽幽袭来,使我从深沉的书卷思路中猛然醒来,哦,我家的昙花又开了。

 

         顺着那奇香来处缓缓走去,一股醉人的芳香扑面而来,这是一种多么高雅芬芳的醇香啊!这种醇香,可说其浓郁,因为在数米之外就能感受到那飘逸的幽香;也可说其清淡,因为尽管近在咫尺也只能感受到那清柔的芬芳。这种醇香,通常只在近午夜时分才会在家中弥漫,让人沉湎其中几个时辰,在黎明之前悄然飘散。这种醇香,清香四溢,沁入心扉,不禁使人文思泉涌,思绪荡漾。

 

        我满心欢喜地来到昙花前,只见今年已是第六次盛开的昙花竟然如此壮观,十几朵昙花竞相争艳,那么艳丽,那么雅致,那么豪放,那么精湛。昙花不轻易绽放,但一旦盛开,就开得热烈奔放,惊艳无双,傲视群芳,令人震撼。仔细专注地观察时,只见那约手掌大小,仿佛带着圣洁光环的乳白色花朵,有二十多片形态不一的花瓣。这些娇嫩欲滴的花瓣,重重叠叠,错落有致,组成美到极致的华贵亮丽的花型,使盛开的昙花独具丰姿,象白玉一样高贵吉祥,如白雪一样晶莹纯净。特别是花心那簇一丝一丝纤细的花蕊,顶着米黄色的花粉,随着花瓣的颤动而轻轻的摇曳,并不断散发出令人沉醉的迷人清香,这就是罕见的带着动感的昙花绽放的奇妙景象。我拿起相机,反复拍摄,仔细品味 ,全然忘了此时正是人们已沉入梦乡的午夜时分,尽情的享受昙花带来的美妙时光。

 

         昙花是一种名贵的花。据神话传说,此花生长在喜玛拉雅山,  三千年才开花 , 而且只在夜间悄然绽放,开花后很快就凋谢。由于昙花的这种习性,她又被冠名为月下美人。数年前,我从朋友家获得一枝昙花枝茎,将其插在沃土中。虽然经历数度搬迁,这丛昙花一直跟着我辗转天涯, 从开始的一枝,经过几度春秋,已经长成满满的一盆,大大的一丛,高高的一簇。多年来,这丛昙花以其郁郁葱葱的色彩,阿娜多姿的造型,清丽美艳的奇葩,点缀装饰着我的家,尽管窗外春夏秋冬不断更替,但窗内昙花总是一派生机勃勃,枝繁叶茂,时刻让我感到春意盎然。

 

         纵观昙花的生命轨迹,从生根,发芽,抽枝,繁茂,直到她累积了足够的养分,聚集了生命的精华,便以鲜花绽放,奇香喷涌的形式,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来展示动人心魄的美丽,并在缤纷的朝霞洒满天际之前,从容辞谢,坦然引退。昙花的美,就在于她不惜以短暂的生命为代价,完美地去展现壮丽恢弘鲜活生命的绚丽和精彩。她奋不顾身,拼命一搏,要将美丽和芬芳带给世人,使人们在欣赏这种独特高贵的花卉时多了一种怜惜和厚爱。昙花一现,给人们留下美丽和醇香的定格,虽然短暂,仅数时辰,但她的灿烂,她的辉煌,她的芬芳,她的奉献,已在人们心中永远留下了无以伦比的至美至善。

 

         我其实是一个花盲,对如何种花养花知之不多,对成千上万各种各样的花卉品种和名称也仅仅略知一二。当我看到自己栽种的昙花盛开时的美丽和娇艳,不由得从心底里赞叹大自然的造化:如牡丹花的富贵,玫瑰花的妩媚,荷花的高雅,兰花的清丽,梅花的冷艳,樱花的优雅,郁金香花的艳丽,水仙花的清纯,芙蓉花的秀美,蝴蝶兰的绮丽,以及满山遍野艳山红的奔放,一望无际油菜花的壮阔…… 

 

         站在美丽的花丛面前,映入眼帘的那姹紫嫣红的奇葩异草,你会真切的感受到远离尘世和喧嚣的那种清新纯净,那种奇妙圣洁的美。这种美可以使人的灵魂受到净化。一丛美丽晶莹千娇百媚的鲜花,就像一首清脆悦耳激越悠扬的歌曲,又像一幅出神入化精美绝伦的图画,能使人为之怦然心动,发自内心情不自禁的产生对美的赞叹,而唤起心灵深处一种美好高尚的情愫。因为当人被美丽和美好的事物所包围时,心中自然会充盈着欢快和愉悦,会满心欢喜的感觉到大自然的奇特和瑰丽,生活的幸福和美好,  此时此刻人性中的一切真善美的精华仿佛都在骤然升起,人性中的一切假恶丑的糟粕仿佛都在悄然隐退,这大概也是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” 的另一种效应。

   

         人们常将女人比作鲜花:形容女人美丽漂亮,常有“面若桃花”,“如花似玉”,形容少女稚嫩的青春美,有“豆蔻年华”,“花样年华”;形容女人已有所属,有“名花有主”;形容女人受到惊吓,有“花容失色”  等等。的确,女人如花:二十岁左右的女人,就像在初春的艳阳中昂然劲放的郁金香花,展示着风华正茂,英姿焕发的旺盛生机和能量;四十岁左右的女人,就像在明媚的春天里悠然绽放的玫瑰花,呈现着高贵妩媚,珠圆玉润的优雅魅力与时尚; 六十岁左右的女人,就像在金色的秋天里迎风怒放的菊花,显示着温润恬静,成熟庄重的非凡气度和风范。女性的美丽给人以赏心悦目的印象,与鲜花的艳丽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是那样相似。但是,二者之间又存在着不可比性,因为女性的美丽系外在美和内在美的综合体现,而鲜花则无内外美之说。

 

        女性的美丽应该是内在美和外在美的完美结合。试想一个貌若天仙,容貌艳丽的女子,却举止粗野,出言不逊,她就是漂亮得堪称国色天香,人们也会对她避之三舍;而一个容貌一般,长相平平的女子,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,睿智聪慧,谈吐不俗,人们自然会喜欢与之交往。在这里,我只是想说,女人啊,你可以不美丽不漂亮,但一定要有气质有内涵;你可以没有傲人的学历和经历,但一定要有基本的学识和修养;你可以不够聪明机敏,但一定要贤惠善良;你用不着浓妆艳抹,追求时尚,但一定要整洁干净,仪态大方……

 

         爱美是几乎所有女性朋友们的共同特性。造物主却只让某些女人美艳绝伦,风情万种,这看起来似乎有所不公。但造物主又公平地给予了所有女人学习的机会,以弥补外貌不足的遗憾。因为学习,会使女人因知识的增加而充满自信因而神韵不绝;因为学习,能让女人因智慧的增长而聪颖敏锐因而气质深邃;   因为学习,会让女人因才能的扩展而干练豁达因而魅力四射;因为学习,能使女人因学识的丰富而荣辱不惊因而青春常在。

 

       女性朋友们,想做一个风韵优雅,心智成熟的美丽女人吗?请多多提高自己的学识,修炼自己的气质,用智慧和知识来充实自己,努力做一个有良好品德修养,和厚重文化底蕴的时代新女性,那就不管你是漂亮还是不漂亮,有学历还是没学历,都能实现自身的价值,活得充实和精彩,都有如花一般美丽的人生。  

 

( 此文曾获《2014年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》一等奖和《中外当代文学艺术家代表作全集》2015年卷特等奖)

 

金鱼溪拾趣

曾志鸿

 

       (前言)好一条金鱼溪哟!在那外表平静而内心正忍受煎熬的日子里,它常年不断的溪水,曾洗去我劳作之余的汗渍、泥尘,冲淡我那自娘胎里带来的历史印痕,伴随我渡过那段痛苦、并痛快着的时光……

 

         一、 溪 趣 

 

        金鱼口是金鱼溪与巫水河的交汇处。溪之入水口,有桥名“玉龙”:石拱廊桥,横跨溪之两岸,飞檐翘角,蔚为壮观。桥内两侧置长条凳,可倚可躺。凭栏远眺,可见东来巫水,至此突折东北,河谷逼窄,水量充沛,白浪弥天,涛声日夜下沅江。桥下一潭,水色墨绿,深不可测,偶有来至巫水河的金丝鲤鱼,溯源而上,于此潭中徜徉小憩,翻浪打漂,金鱼口即由此得名。桥之两岸,怪石崚峋;夹溪古木,清荣峻茂;兼有悬泉跌瀑,飞漱其间,玉盘珠落之音,时时叩击心扉。这山、这溪、这河、这瀑、这树、这桥之鬼斧神工的锲合,良为金鱼口第一胜景。

         该桥为我流连忘返之所:无论是去溪对岸的供销社购物,或是上鹅公岭,下河口、王家坪赶场,均必经此桥。热了,累了,渴了,走入玉龙桥,就算到家了。在桥上,或蹲、或倚、或坐、或卧,抽根烟消消乏;喝口水解解凉;摆龙门阵散散心;偶或高歌一曲,仰天长啸,虽无壮怀激烈之慷慨,也可一吐心中压抑已久、难以言表的郁气。一番折腾之后,往往让人自以为:即使神仙境界,亦不过如此吧。更兼溪中有着鱼、虾、蟹、鳖等丰富的水生生物,在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里,它们不仅为我提供了丰美的食物,更为我消除了烦恼,带来了无穷的乐趣…… 

         其时,金鱼口的大山里,林木葱茏,植被茂密,地下水源十分丰富。岩缝里、表层土壤下,汩汩而出的沁泉眼随处可见。劳作时如遇口渴,可随时俯就这些凉冰冰、甜津津的沁泉,敞开肚子喝个够。那个凉、细、滑呀,犹如刚从冰箱中取出的无糖豆腐脑,从嘴里一滑而下,一直凉透到心田。即使不想东趋西就,那也好办。随手斜飘着砍下一根小树棍,找个潮湿之处,用力戳下,不一会即有山泉沁出。这东一眼、西一眼的沁泉,从大山中涓涓流出,牵三带四,邀五合六,渐渐汇集成一条常年不断的小溪流。小溪流从七队老路界欢蹦活跳的前行,进入六队新屋场的地盘后,落差渐趋平缓,形成一条宽5至6米,深20至60厘米的常年性水流。山民的祖先,因害怕滂沱大雨的水流冲刷自己的田园、村庄,在小溪流的东岸以石块垒砌了一条高1.2米的溪坎,而西岸就让它沿着山脚缓缓蠕动,以接纳沿途加入的小水流。在五队打禾坪的山尖嘴处,金鱼溪与筑有水坝的另一小溪汇合,俨然形成了初具规模的小河。小河流经4、3、2队,一路撒下浅滩、深壑与沙洲,在金鱼口1队汇入巫水河。

         清冽的水源,原生态的环境,众多的水生生物,再加上由巫水河逆流而上的渡水生物,使得金鱼溪成了我的福地和乐园。我曾在坝上跳水、游泳;在源头捞虾,在溪中钓鱼、捕鱼,在沙滩上捉鳖,在溪坎的岩缝里抓岩蛙。更有在命运的低谷时刻,于峰尖上舞蹈的潇洒……,至今回想其时其地的苦中作乐,仍能让我思绪万千、喜忧参半……

         二 、   虾    趣

         金鱼溪中没有虾,但我却经常能吃到鲜美的小米虾。 村民华与我同年,却已经定下了人家,女方是鹅公岭下的一农家女儿。为了早日将姑娘娶过来,华除了出工和料理菜园外,几乎是逢场必赶,以抓点活钱。每次,我都发现他总带有一篮小米虾,或是干的,或是鲜的。由于他木讷、憨厚、且知足,往往是人家给多少就拿多少。某次,他赶场回来,一篮干虾仅仅买了一块五毛钱,妈妈埋怨了好几天,村民们也拿这当笑料,笑他是个哈败(会同话,傻B之意)。

 

         我就纳闷了,金鱼溪中有鱼、蟹、鳖,沿溪岸边的树上,还可看到罕见的绿色树蛙,可从没见有虾呀,华从哪儿弄来的小米虾呢?我问他,他只是憨憨地笑笑,欲言又止。

    70年4月,某天天雨。天阴冷阴冷的,村民们都惓缩在火塘边向火,我却呆在我那凌驾于村口小路上的吊脚楼里,就着沙沙的雨声和哗哗的山溪水响,倚着窗口观山景:看春潮带雨,望云卷云舒,真有“山色空蒙雨亦奇”的境界啊。忽闻屋下的路上有人声,探身一看,却见华蓑衣竹笠,挎着鱼篓外出。我似乎明白了什么,迅即披上蓑衣,戴上由细篾、棕丝编成的斗笠,悄悄地、远远地跟踪着他。

 

         我们一前一后,逆着溪水往深山走去,在次生林与原始森林的交界处,有一块荒废已久的冷浸田,四周排水沟的积水约有尺余深,中间的旱土上长着浓密的丝草,此时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水。华挽起裤脚下到沟里,从水中摸起几个虾簨,每一虾簨都能倾倒出不少半寸大小、活蹦乱跳的米虾,倒完后仍将虾簨安埋进水里。他全神贯注地做着,丝毫没发现我的到来。我悄悄地接近他,猛然说:“嗯多滴虾哇(这么多的虾啊)……”,他被吓得一激灵,一屁股跌坐在水中,用惶惑的眼光看着我,继而,他爬起来,又憨憨的笑笑,指指水面说:“哈(下)来捞哇”!

 

         我挽起裤脚,下到水里,天哪,密密麻麻的米虾直在脚趾头里乱蹦。定睛一看,丝草上挤满了小虾,大多通体透明,间或有几个大些的,却是黑黢黢的。华告诉我,这黑的是即将产籽的母虾。虾们一个抱着一个的,头朝着水流,形成一条条的“虾线”,以抵御水流的冲击。我小心翼翼地捉起了一个,没想到却提起了一串,约有十几个虾。“你待败事,哦正摁的斯文啰借”(会同话:你这个B事(骂人的话),哦适各样斯文啰,伙计吔)。一句话点醒了我,我赶忙用手捧,一次可捧二、三十个,由于手忙脚乱搅乱了虾群,虾群分散开来,到处乱窜,一捧只能抓到几只了。我急中生智,顾不得仍在下雨,用可渗水的斗笠来捞,约莫捞了半个小时,也得了一斤左右活蹦活跳、通体透明的小米虾。拿回家炒辣椒、炒鸡蛋,就着金刚头苦酒,吃得醉眼朦胧。那个味啊,直美到了人的心里去……

 

        知道了这个所在,我用纱布做了个虾达子,以后捞起来就省力多了。为掩人耳目,我总是将虾达子藏在身上,要用时,砍下一根细竹,穿起来就很好用。华叮嘱我:“冇要告诉别个!”看着我吃得香香的,也曾有人问过,我也学着华那样,憨憨地笑笑,顾左右而言他。此后,这里就成了我与华的专用虾场 。

  

        四十多年过去了,不知那曾为我提供美食和乐趣的虾场仍在否?

        三、    蛙    趣

 

        金鱼口这地方,蛙类亦不少。山田里有青蛙,山坡上有泥蛙,岩缝里有厦(Sha)棒(即岩蛙),在玉龙桥西头的大树上,还可看到罕见的绿色树蛙。生活在玉龙桥畔、古木上的大肚子绿色树蛙,虽然它们总是静静地粘、粑在树杆上,似乎唾手可得,但冥冥之中的模糊概念告诉我:凡是颜色艳丽的生物都有毒。故而,即使嘴再馋,除了仔仔细细地观赏它们以外,我是不敢冒生命危险一试的。

 

        那时,山里民风古朴,村民不食青蛙。而原始的农作,由于少用农药,青蛙很多且肥大,这可就便宜了我们这些知青了。中稻收割过后(山里多为冷浸田,且日照少,所以只种一季中稻),山民将稻草一个个捆好,原地晾晒,以备冬储。

 

        虽然时唯九月,山里的夜晚却寒气逼人,失去了稻谷庇护的青蛙,就将这些草垛当成了避寒行宫。每当太阳初出的清晨,趁着山野里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,此时,提起草垛,可见抱成一团的青蛙仍然睡意朦胧。将布袋打开,用脚一扫,一窝青蛙就糊里糊涂地滚进了口袋。若多走几处,再如法炮制,这些肥美的青蛙多得让你背不回家……

 

        岩蛙,有的地方叫板板,会同称为“厦(Sha)棒”,是一种生活在近水岩缝里的大型蛙类。黑色,个大(大的有七、八两重),肉味及其鲜美。

 

        厦棒喜独居,但一堵岩坎中,往往在许多岩缝中,都有厦棒生存。故而,每当月白风清之夜,你若从岩坎边走过,那宏亮的“梆、梆”蛙鸣,就会此起彼伏地在耳边震响。一当人们走近,蛙们即偃旗息鼓;而一旦脚步声远,那“梆、梆”的蛙鸣又重新热闹起来,仿佛是自远古以来一曲从未落幕的无伴奏合唱……

 

        厦棒以昆虫、蠕虫为食,就连山民们深恶痛绝、犹如花杆杆钢笔的箭带虫(一种生活在山林里的千脚虫,约有钢笔大小,它处不见,据说是做蛊药的主要原料)也是它的最爱。厦棒不仅是人类喜欢捕食的美味,同时也是乌梢蛇的独门嗜好。乌梢蛇喜欢钻入岩缝捕食厦棒,而厦棒也绝不会坐以待毙。它会用一双有力的前爪,紧紧地箍住入侵的乌梢蛇,直至其死亡。

 

        掌握此一特性后,山民们用剥去树皮、并画上些花花绿绿横道道的小树棍,探入到有厦棒的岩缝中。厦棒误以为是入侵的蛇或送货上门的箭带虫,便紧紧地箍住。一当感觉小棍有动静,即应将小棍抽出,就连带仍然紧紧箍住小棍的厦棒也扯了出来。此刻,你必须眼疾手快,迅速握住厦棒,将它与小棍撕扯开,否则,它会立马逃之夭夭。因为,厦棒一旦离开洞穴,即会因失去安全感而醒悟,它强劲的后腿非常有力,常常一蹦三尺高,再想抓住它,那确是件难事。

 

        省机电一处的f、C二位,为建会同三零零电厂随单位而来,是我的同龄、老乡。自从县城相识之后,我们成了莫逆之交。某日,二人为体验我的下放生活,来金鱼口作客。我故意不具鸡豚,而引他们到金鱼溪溪坎边,赤脚蹚水,沿着小溪,顺流而下,以小棍捕捉岩缝里的厦棒。二人津津有味,乐此不疲,收获颇丰,共计抓到九只大小厦棒。晚饭时分,我“仰河水煮河鱼”,做了辣椒炒厦棒,又加一道姜块、紫苏炖厦棒。就着七毛钱一斤的金刚头苦酒,二人吃得痛快淋漓,连呼:“有味!有趣!”并说,没想到我的下放生活过得如此的浪漫,他们也不想要工作了,想来这里和我一起当知青……

        四、  鱼    趣

  

        金鱼溪中鱼的种类不多,可数量不少。常见的有:鲫鱼、鲤鱼和羊角鱼,偶尔还可见鲶鱼和一种黑黑的、瘪嘴巴无鳞鱼,我从未见过,村民们管它叫“鸭鱼”。遗憾的是,溪中鱼的个儿都不大,这也许就是“猪圈岂容千里马”的缘故吧。 值得一提的是“羊角鱼”。这是一种生活在小溪里的细鳞鱼,别处不见,却与随处可见的“红眼草”(一种野鱼,有的地方叫它“火眼闹”)相似。不过,“羊角鱼”较之“红眼草”体型为小,大的仅二、三两重,其肉色阴红,肉质梆紧;而“红眼草”的肉质则松松垮垮,象坨豆腐渣。这大概就是“淮南淮北”之别吧,羊角鱼可是生活在激流和冷水中的哦。

   

        村民告诉我,羊角鱼好吃,若做成熏干的火焙鱼就更好吃,但切不可吃其鱼籽。据说,羊角鱼因与“狗皮蛇(一种金黄色、无毒的蜥蜴,长沙称为“泥鳅渡”)交配,所以其鱼籽有毒。此说虽然纯属无稽之谈,然而,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我是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”的。

 

        钓鱼是我从小的喜好,在金鱼口却派上了大用场。用缝衣针烧红弯成小钩,以细麻线或黑棉线作鱼线,砍根小竹当钓竿,以牙膏皮作坠子,绑上一节高粱杆作鱼标,即可钓鱼了。金鱼溪的一年四季均可钓鱼,但水情不同,钓点也有不同,具体的是:春钓廻水夏钓滩,秋钓花水冬钓潭。钓饵一般用蚯蚓、粪蛆,若是钓鲤鱼,最好是用刚刚灌浆的嫩玉米,一钓一个准。

 

        我在金鱼口钓的鱼可不少,唯一感到遗憾的是,时间不够。尽管我出工是属于义务性的,不计工分,也不参加队上的分配,但为了在自己的下放结论中有好评语,我还是努力地学习农活、干着农活,因为,“玩物丧志”是我这先天不足者的大忌呀!若是将这四个字载入我的档案,那可就真是“屋破偏逢连夜雨”了……

 

        除了钓鱼外,我还向村民学会了一种新奇而简单的捕鱼方法:在水深50至60厘米的小河里,选择一段与滩连接的平静河段,在来水处打上几个桩,以去掉青皮的篾条编成挡鱼墙,在距挡鱼墙一、两米的出水处,以同样方法另设一道挡鱼墙,在滩口留一缺口,以利于逆水而行的鱼们进来。此一工作一般在晚上完成。第二天清晨,你只管去捡鱼就行了。此种方法之所以能捕鱼,在于两个诀窍:1、鱼在流水中永远是头朝上的,喜欢走渡水;2、鱼逆水而行进入围栏后,被前面白晃晃的挡鱼墙吓住了。在鱼们眼里,这白晃晃的篾墙就是万仞高山,是不可逾越的雷池。鱼儿象傻了一般,都静静地挤聚在这白晃晃的篾墙下面,不知在等待什么,也许是等着人们来捉它吧?

 

        某次,我除了得到几条小鱼外,还意外地得到了一条三、四斤,大腹便便的荷包红鲤。村民们说,“你把龙王爷爷的女儿弄回家了”。我估摸着,象金鱼溪这样的小水流,是不会有这样的大鱼的。这条荷包红鲤,很可能是巫水河中逆流而上的产籽鱼。能够被我捕到,也是我的福分与运气。

 

        真希望它能如传说中的那样,变成一个俏俊姑娘,来伴我渡过这段艰难岁月,安抚我那被压抑得几近失控的心……     

         五、 鳖     趣

 

         村民们说:金鱼溪中没有团鱼,只有鳖。我不解,团鱼和鳖不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称谓吗?村民说:不是。团鱼是椭圆形的,每只脚上只四个爪爪。而沙鳖是圆形的,甲壳上有黑色的梅花,每只脚上有五个爪爪。我没有细究,将信将疑的。的确,从我在金鱼溪中,无论是捡到腹部红红的小崽崽,还是捉到的一、两斤一个的,无一不是五个爪爪,那就权且叫作沙鳖吧。

 

        金鱼溪中,最好捉沙鳖的地方是四、五队交界处的浅滩和沙洲;最好捉沙鳖的季节是农历的四月和七月。农历四月,正是沙鳖的繁殖季节,熬过了寒冷的冬春、早已憋不住了的母沙鳖,急不可耐地要爬上沙洲产卵。故而,此段时间,我有意无意的总到溪边、沙洲游荡,希企与产卵的沙鳖不期而遇。你别说,这样的机遇还真给我碰上了。

 

        有天傍晚,我从金鱼口回老路界,沿着小溪,逆流而上。在沙洲下的一处沟汊里,突然看到一只沙鳖正往岸上爬。沙鳖见到我,忙掉头往溪中急窜。机会难得,我三步并两脚地扑过去,为防它咬人,用军用挎包将沙鳖死死地摁住。将这个一斤半左右的沙鳖拿回家后,开膛破肚,却见肚中有十几个白白的、圆圆的沙鳖蛋。虽然品尝到了鲜美的沙鳖汤,却让我欠了一笔难以偿赎的良心账。

 

        山里的七月并不流火。然而,即使烈日当空,酷暑难耐,也还有免费的冷饮——滔滔不竭的山沁水,免费的空调——徐徐而至的过山风,让人并不觉得夏日的苛刻与吝惜。讨厌的是那庞大的“轰炸机群”——蚊子,和无处不在的“散兵游勇”——小咬。人类是一种尴尬的生物,为生计、为他人,明知有危险、有烦恼,也只能不躲不避,硬挺着去扛。而同是生物的沙鳖,也同样害怕酷暑和蚊虫,它们却可以找个凉爽、清静之处躲藏起来,好好地享受一番。据说,被蚊虫叮过的沙鳖,会因头部肿大缩不回壳里而死亡,所以沙鳖最忌的就是蚊虫的叮咬。而那些有着薄薄浅水的沙滩,就成了沙鳖消暑、避叮的好处所。它会找一处沙、水交界之处,先挖一浅坑,用沙将自己埋起来,只留鼻孔平着水面,凉快地、舒适地呼吸着水面的清新空气。

 

        夏夜,迎着习习清风,顶着朗朗月光,踩着浅浅溪水,于浅水沙滩处逡巡漫觅,的确是一桩令人惬意的乐事。月光如水,四周静静的。除了蛙鸣,就只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在互问互答,似乎总有提不完的问题答不完的话;溪水清清的,除了蝙蝠掠过,偶有沙鳅懒懒地上下翻滚,好像总有吐不尽的怨气道不出的愁……

 

        我赤着脚,轻轻地走在沙、水交界的浅滩上,以手电筒扫射着微微泛波的水面,细心地观察薄薄水层下、沙面的变化。突然,我发现,在浅水覆盖的平整沙面上,有五、六个大小不等、微微窿起的小沙包;在紧邻小沙包的深水一端,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沙窝。沙包一动不动,我的心却在紧张的颤动,额上渗出了麻麻的汗珠。我可以准确地判断出,凡是旁边有小沙窝的小沙包,肯定就是沙鳖了,那个小沙窝应该就是刚刚看到我的手电光,它缩回脖子后留下的痕迹。我想,我一动,它们也就会迅速逃跑,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,尽可能多地获取!那么,怎样才能尽可能地多获取呢?况且,沙鳖是会咬人的,据说:沙鳖一咬就咬得死死的,绝不松口。那么,如何既能抓到它、而又能不被它咬着呢?我在紧张地思索着,那个阵势要求我必须迅速地做出正确的判断、并且迅速地下手。短短几十秒钟的思索,一套方案成熟了,真是急中生智啊!我必须事先选定三个较大的沙包,在出手的同时,将手电甩到岸上,用一只脚站稳,以另一只脚踩住一个沙包,左右手同时对准两个大的沙包,从有小窝处猛的抓下去,让它伸不出头来,然后再见子打子。

 

        说时迟,那时快,我两步跨到水中的同时,甩掉手电,然后双手和一只脚同时摁住三个沙包。整个动作精准、熟练,一气呵成,我成功啦!!!我感觉脚下的沙鳖在拼命地挣扎,我暂且不管它,只是脚上带点力,控制住它就行了。首先要解放的是两只手。我将两手分别抓着的沙鳖提出水面,惊喜的发现,这两只沙鳖分别都有一斤多。尽管它们不停地用爪子挠着,可奈不住我的两个掌心封住了它们的脖子,使它们的头伸不出来,只能空挠着爪子干着急。我别别扭扭地将两只沙鳖装进了随身背着的挎包里,系上带扣,转而用两手来对付脚下的这只。

 

        这一只的个儿比那两只略小,由于脑袋伸了出来,却比那两只厉害多了。逃生的欲望驱使它疯狂地咬我的脚,怎奈我早已习惯赤脚走路,脚后跟和脚底板已长出了厚厚的老茧,它咬不动,我也不疼。值得庆幸的是,我的脚尖对着它的尾部,它咬不到我的脚趾。否则,我能否坚持到能用双手解放这只脚、直至将沙鳖抓起来,塞入挎包里,那还是个很大的疑问呢。反观其余的那几个小沙包,此时却早已是鳖去坑空,它们是不会让我在收拾了几个大的之后,再等着我来将自己装入那个军用挎包里的。如果那样,它们岂不真成了“傻鳖”了?

 

       (结语)而今,这四十多年前的溪趣、虾趣、蛙趣、鱼趣、鳖趣,对于我这在人生之河里,已蹚水六十多个春秋的老童来说,是那么的遥远,却又是那么的清晰、亲切而清馨。仿佛那自娘胎里带来的历史印痕,已被金鱼溪中的沙砾磨洗干净;仿佛那被谪遣的憋屈,和被佞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无奈、愤懑和忧伤,都已随着四十多年前的金鱼溪水入沅江、下洞庭、汇长江,早已冲去了九州外国、大海汪洋。

       这是怎样的一条小溪哟,它淘洗了一切应当淘洗的沙砾,沉淀了一切应当沉淀的泥尘,留下了一枚枚斑驳陆离的贝壳。我,在这条记忆的小溪里,拾起了这枚贝壳,仔细地观赏着,品味着那四十多道曲折的年轮……

 

     (注:金鱼溪是湖南会同县金子岩乡金鱼口村巫水河畔的一条小支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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